还在看海,还不看开
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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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太空人

一个小故事,想写就写了,顺便二周年快乐!

请勿上升真人。

 

 

 

0.

 

 

“太空人星际遨游,是否能穿越时空?”

 

 


1.

 

 

陈立农十四岁那年,夏天来得比往常要早。空气中残留的潮湿春意让热量蒸腾殆尽,树根抽出绿芽,而枝条上却孕育着幼小的瓜果,连绵细雨刚打湿山林,第二天睡醒,就又变成要开空调的天气。春夏交接的时日,每一刻都意味着变幻莫测,比如不打一声招呼就气势汹汹要赶来的暴风雨,比如他的学习成绩,比如妈妈下班后的脾气,又比如,家对面来了个新邻居。

 

 

他们的家在老式居民楼,出门便是朴素的水泥楼梯,对面那户人家用的还是铁闸门,通体都透着生锈老化的气息,只不过陈立农从未见它打开过,除了今天。楼道上都是铲不干净的小广告,他手里捏着根冰棍边走边吃边画,往小广告上画乌龟,画到自己家那一层,就见铁闸门被拉开了,木门漏着一丝小缝,隐约有说话声传出来,但听不清楚。

 

 

门口停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贴满了陈立农看不懂的贴纸。然而十四岁的国中生,正是最骄傲又倔强的年纪,为了一个酷字,好奇心被残忍地压抑到了内心最深处,于是陈立农舔着冰棍,并不想承认自己的无知,目不斜视地回了家。

 

 

后来他才从家长们的八卦中得知,搬进来的是一个转学生,只比他大上几岁,父母不见踪影,性格很安静,是个外国人。

 

 

外国人?

 

 

当时陈立农脑海里浮现出的便是金发碧眼皮肤白皙五官深邃的外国演员形象,但后来他在阳台有偶然瞥见新邻居出门时的身影,与外国演员们长得并不相像,一双眼睛倒是又大又亮,隔远了看不清晰,陈立农只觉得他眼里似乎盈着一汪池水,恬静又平和,像裹在毛团里的小动物,显而易见的没有攻击性。

 

 

国中生终于还是有些好奇,但小酷哥必然不会主动出击,只会在每天出门上学的时候,往邻居家门上多瞄一眼。对面即使住进了人,也同往常一般安静,几乎察觉不出有生活的痕迹,陈立农很少与他碰面,也就无从自正面多观察一会对方的正脸。一直到学校放了小长假,他得以重获自由,第一天就想往游戏厅跑,下楼时碰巧与新邻居迎面相撞,他急急忙忙且小心掩饰地偷瞄过去一眼,在目光相撞那一刻又飞速扭过了头,强行装作不在意。

 

 

确实是很好看的一双眼,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望向他的那一刻,眼底似乎有藏不住的惊讶。

 

 

陈立农没有多想,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转头便把这回事抛到了脑后,与三两好友在游戏厅玩得昏天黑地,一直呆到了傍晚。夕阳让地平线切去三分之一的时候,他才小跑着回到居民楼下,家家户户伴随着锅铲翻炒声飘出饭香,晚霞染红半边天空,令街道及树叶都变得昏黄,楼道旁的小卖部挂着晃眼的白炽灯,有人站在柜台旁边对着一摞零食挑挑拣拣,几乎装满了整个塑料袋。

 

 

是个很眼熟的身影,在不久前正见过面——他的新邻居将自己挑好的食物放到老板面前,抬头后恰恰与陈立农对上了视线,也愣住几秒,而后极其自然地笑弯了眼。

 

 

陈立农看见他的笑容,一时有些局促,他尚且年少,在见到陌生人时一贯很少表情,面对对方主动传递过来的善意,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好在新邻居似乎并不介意,只拎起一大袋零食,走到他身边时,软声问了一句:“你喜不喜欢喝奶茶?”

 

 

于是华灯初上,饭菜飘香,小酷哥稀里糊涂像是忘了回家的路,变成跟在新邻居后头走上楼梯。途中新邻居与他闲聊几句,话语间都带着友善的笑意,得知他正是住在自己家对门的小孩后,似乎更惊讶了,回头往陈立农怀中塞过去一包软糖,顺便做了个自我介绍,说他叫尤长靖。

 

 

“我应该更早些去向你们打招呼的。”他说。

 

 

尤长靖的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渐逝的残阳透过窗棂落到桌上,整间屋子都显得清冷而又寂静,像久无人居,唯独茶几堆着的零食有透露出一点生活的气息。他开了客厅的灯,同样是苍白的色彩,映在墙上更无法显得温暖,陈立农躲在后面探头探脑,视线绕着这个家转了一圈,总觉得怎么看怎么像凶宅。

 

 

他缩了缩肩膀,嗫嗫嚅嚅开口:“你家里……一直就你一个人吗?”

 

 

“对啊。”尤长靖没觉察出小朋友的紧张,从塑料袋中挑出两盒牛奶,转身进了厨房,“所以随便坐吧,想吃什么自己拿,没有人会管你哦。”

 

 

但是妈妈总说莫名其妙就对你好的人一般都不安好心。陈立农睁圆了双眸,突然开始后悔起自己怎么莽撞就跟着别人回了家,哪怕是长得好看——不是,哪怕是新邻居,也不该这么大意才对。尤长靖塞来的软糖还在手中攥着,他站在门边挣扎,很认真地思考起假如现在夺门而出并大喊救命,逃脱的可能性会有多大。但下一秒,自厨房门边悄然飘出来一丝甜香,像糖球在清茶中软化,尤长靖捧着两个杯子走了出来。

 

 

“要尝尝看吗?”他把其中一个递到了陈立农手边,奶香四溢,温热又甜蜜,陈立农低头一看,正是他平时最爱喝的珍珠奶茶。“珍珠也是我自己煮的哦,因为太想喝了,自己学着做了点。”说到这里,尤长靖也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让你做试吃员了,原本只是想分你一点,我们一起解解馋的。”

 

 

陈立农有些讶异,他捧着杯子小嘬一口,刚泡开的奶茶甜度适中,而珍珠也比在小镇奶茶铺喝到的更香软百倍,确实很解馋,虽然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知道自己正馋着这个,但奶茶的温暖确实令他不自觉便卸下了本就不牢固的心防。

 

 

太阳彻底落下去了,窗边剩树影婆娑。墙上挂着的时钟跳到准点报时,妈妈催着回家吃饭的电话声也跟着响起,而尤长靖的家这边除了有奶茶飘香,依旧是冷冷清清,陈立农接过电话后,回头就见对方坐在沙发上,似乎已经做好准备与他说再见。但他看着这冰冷的屋内,不知为何便有些鬼使神差,抢在新邻居前面开了口:“你还没吃晚饭吧?…要不要到我家里?”

 

 


2.

 

 

于是等陈立农的妈妈打开家门,门外站着的小孩就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晚餐并不丰盛,只是寻常的家常菜,但在这个时间点闻到总能让人觉着格外美味。尤长靖乖乖地叫了声阿姨好,他虽独自生活,但也不过只是个高中生,梳着整齐的学生头,也没比陈立农个子高多少,瞧起来就像个标准的好同学。陈立农的母亲与他有过几面之缘,虽愣了一下,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只是在把突如其来的客人迎到饭桌上后,立马将陈立农揪进了厨房。

 

 

“怎么回事?”妈妈说,“我没有做他的饭。”

 

 

陈立农说:“我可以少吃点。”

 

 

“你什么时候跟人家那么熟了?”妈妈又说。

 

 

陈立农想了想,严格来说新邻居与他并不相熟,但他一想到那寂静的家,就总有些心软,也压低了声音向妈妈解释:“我看他家里都没有人,好像晚饭也没着落,我就问他要不要来了。……他总是自己在家,该多寂寞?”

 

 

妈妈倒没有想到这一层,如今听自家儿子把对门的情况这样那样描述一番,再想想刚刚那位少年乖巧又文静的模样,心里便不由得有些怜爱,再也没追究这事,盛饭的时候,还将一大半都分给了尤长靖。

 

 

陈立农盯着自己的碗长叹,这偏心也来得太快了一些。

 

 

不过也算是借由此而开启了一段温馨的故事,自那以后,尤长靖渐渐与他们家熟悉起来。陈立农家里其实也只有他与他妈妈一起生活,如今多了一个人,总算显得热闹不少,学校能够解决中午饭,尤长靖便偶尔会在晚上串门,给陈立农也带上一些小零食,再一块到房间把作业完成。这位高中生看着像成绩很好的模样,陈立农当初也以为他能够为自己稍微讲解一些习题,谁知他们碰头几晚后,陈立农才发现尤长靖和他根本就半斤八两,渐渐也把这事放弃了,陈立农妈妈试图为儿子蹭来一个免费家教的打算遂胎死腹中。

 

 

有时候在陈立农家里实在呆得晚了,或是临近周末,尤长靖便也干脆在陈立农房间睡下。他们都爱打游戏,初夏时节的天气闷热,却又不至于要常常开着空调,两位少年就一并躺倒在房间木地板上乘凉,头靠着头边玩边叽叽喳喳地闹腾。

 

 

他们在比赛谁杀的怪物更多,陈立农反应迅速,在打游戏的天赋上面要比尤长靖略胜一筹,因此更是嘚瑟,小腿搭在尤长靖大腿上乐个不停:“长靖,长靖,你多少了,快看我的,我就说你赢不了我吧?”

 

 

尤长靖冷哼,“你少得意忘形,说好了,我赢了就要叫我哥!”

 

 

这赌约说来便也有些奇怪,陈立农本就该叫他哥,但国中生不知道在想什么,从刚认识那会就没改过口,始终跟着妈妈一起叫尤长靖的名字,而尤长靖虽有抗议过一两回,从表情上看倒像是早就习惯,听陈立农执意,就随了他去。

 

 

陈立农眯着眼睛笑,道:“诶,那我要是赢了该做什么呀,要不,要不长靖你帮我写作业?”说着他有些激动起来,一抬胳膊肘,手滑按掉了手机屏幕。等他手忙脚乱再调回游戏界面,战斗早就结束了,而尤长靖的灭敌数恰恰好比他多一个。

 

 

陈立农懊悔不已,显然想喊重来,又过意不去,眉眼纠结地皱成一团,可怜兮兮偷瞄尤长靖。尤长靖笑到不行,趴到小男生肩膀上把那乖乖的齐刘海发型揉到一团糟,说:“好啦,知道你不想叫,下次再来好了。”

 

 

但陈立农还是没说话,盯着手机屏幕沉默。他身边,尤长靖已经站起身,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去洗澡,他扁扁嘴巴,趁尤长靖还没走出房间,回身抓住了尤长靖衣服下摆。

 

 

“我不是故意不叫你的。”陈立农垂下眼眸,尚未变声完全的少年嗓音听起来还有些奶,很小声地嘟嘟囔囔,“我只是觉得,叫哥的话,好像要把你当成长辈一样了。”

 

 

“但是我很喜欢和长靖在一起…我更希望我们可以当好朋友,你会介意吗?”

 

 

而尤长靖只是笑着,看陈立农望向他时那小心又希冀的目光,他屈下膝盖,弯腰轻轻捏了把小少年的脸蛋。

 

 

“不会。”他放软了声音,视线聚在陈立农眼眸,似是透过其中,看见了很远很远的未来。

 

 

“我们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

 


 

3.

 

 

上学的日子里,时间总是翻得飞快,闷热无比的夏日气势汹汹而来,不过才五月底,这南方小镇就已到了出去散步一圈能收获一后背汗的地步。周末时陈立农又把尤长靖叫到了自己家,美其名曰共同学习共同进步,顺便省一省空调费,还能为地球作出贡献。尤长靖信了他的鬼话,抱着自己的习题册走进陈立农房间,就见国中生趴在床上玩得正爽。

 

 

他们国三生的升学测验倒计时表一直挂在陈立农的书桌上,尤长靖拿他没辙,瞟着倒计时叹气,似故作老成般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请看看倒计时,同学,你的梦想在哪里?”

 

 

“我知道啦,没关系,我可以的。”陈立农很敷衍地摆手,视线就没从手机屏幕上离开过,等一局战斗终了,才翻身趴到床沿,齐刘海下一双眼眸明澈又欢快,充斥着对未来最单纯的好奇与迫不及待:“其实我想要去参加艺考。”

 

 

他甩了甩头发,眼里亮晶晶,表情还有些羞涩:“长靖,我长得应该还不错吧,你觉得我有没有天分?”

 

 

尤长靖愣住两秒,嘴角不自觉便开始上扬,而后肩膀开始抖颤,在意识到面前的少年已经开始由羞涩渐渐向恼羞成怒转变后,才勉强捂住嘴巴制抑制自己想笑的心情,做作地轻咳两声。

 

 

“我觉得你可以啊。”他说,“很OK,大胆去做吧!”

 

 

陈立农耳根通红,又不想就此认输,把半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悲愤地大喊,“我要听实话!”

 

 

“是真的啦。”尤长靖终于还是没忍住笑趴到床上,但不忘拍两下小男生的脑袋作为安抚,“你在学校,不也会经常参加表演吗?”

 

 

陈立农从被子中露出两只眼睛:“…可是我还没什么才艺。”

 

 

“那就去学!”尤长靖大手一挥,豪气又自信的模样,仿佛他才是那个随时准备要出道的人。片刻后他又忍不住笑,见陈立农相当不满地斜睨着他,尤长靖乐得不行,手臂搭上陈立农肩膀将头靠到一块,神神秘秘低语:“其实,我有一个秘密,我以前就学过唱歌。”

 

 

陈立农眼前一亮,两人视线相对,基本就知晓了对方的意思,陈立农当即将手机又摸了出来,往自己的音乐歌单翻翻拣拣,两个人挑一首歌曲挑了半天,期间陈立农还不大好意思地表示常常觉得自己唱歌不好听,而尤长靖反驳回去,说他只是还没完全长大,等嗓音稳定下来后,一定可以当歌手。

 

 

歌单翻了二三十页,无数前奏响起又灭掉,终于在某段旋律进入尤长靖耳朵时,他沉默了下来,并将掌心压到陈立农手腕上,示意他暂时不要动手机屏幕,令这首歌渐渐播放到了间奏。

 

 

“就这首吧。”安安静静地听了一分多钟,尤长靖终于开口。

 

 

“这个吗?”陈立农有些不安地皱起眉,轻声跟着哼唱两句,“好像好难的样子,而且歌词好悲伤欸,为什么选这个?”

 

 

“你别管。”这会尤长靖倒是霸道起来了,摆起自己音乐老师的架子,把陈立农揪下床,又将手机抢了过来,令歌曲的播放进度条回到最初。“听我的就好了,来,你先跟着唱一遍。”

 

 

国中生神色一凝,用他那还有些沙哑的少年音磕磕绊绊地开始对着手机跟唱。这确实是一首很悲伤的曲子,歌手在演唱时所饱含的情绪,仿佛就是在述说着一个故事,但陈立农还没到懂的时候,因此他的歌声难免显得有些干巴巴,尤长靖却听得很认真。

 

 

一句句歌词,似是勾起了他过分久远的回忆,令尤长靖眼里不自觉带上了一些与年龄丝豪不相符的疲倦与怅然。

 

 

陈立农偶尔会偷瞄他两眼,心中忐忑不安,怕是自己的歌声污染了某人耳朵。但尤长靖回过神来后,也依然没说什么话,给他送去一个安抚的笑容,伸手按住了陈立农腰侧。

 

 

“唱歌要用你的小腹来发音,这样才不会觉得唱得很累。”他垂着眼眸,又说,“我帮你压着,你再试试看。”

 

 

一段前奏,陈立农在自己的小房间内唱了很多遍,尤长靖便也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听了很多遍。他极少开口,偶尔唱一句,却足以令陈立农惊艳,由此更卯足了劲,短短一个下午,几乎快要把歌词都完整背下。

 

 

后来太阳下山,房间没有开灯,也渐渐暗了下来,陈立农盯着天花板,尤长靖教他间或也可以试着换个姿势唱歌,因此他现在正抬头挺胸,来来回回念叨着一句“我怀念的,是一起做梦。”

 

 

实在是唱得有些累了,他就着现在这个姿势灌下一口水,低头便对上了尤长靖深沉的目光。

 

 

陈立农心中一悸,恍惚间竟然有种对方正透过自己望向另一个身影的感觉。他抿了抿嘴唇,有些不太懂此刻的心情,总觉得有些苦涩,大概是受了歌词的影响。整整一个下午唱得也足够久,他干脆没再继续,也在尤长靖身边坐了下来,目光放空地盯着墙面。

 

 

“长靖,你唱歌很好听。”他说。

 

 

尤长靖笑了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拍拍陈立农肩膀:“你才是吧,只是一个下午就进步那么大欸。”

 

 

陈立农头躺在床沿边上,悄悄想到未来,想象了很多画面,其中有一个很了不得。

 

 

“诶,长靖,你说。”他偏过头,脑袋靠着尤长靖肩膀,“如果我真的出道了,以后我们会有机会一起唱歌吗。”

 

 

想了想,又说,“到舞台上那种。”

 

 

而尤长靖只是一直笑着,目光更显温柔,与眷恋:“一定会的。”

 

 

他说得格外笃定,就像早已洞悉了未来,令陈立农都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相信:“以后你会出道,成为舞台上最耀眼、光芒万丈的那个人,你还会成为歌手。”

 

 

“不会是一起做梦,我们一定可以在一起,唱很多很多歌。”

 

 

陈立农睁大了双眼,从这些话语中他又领悟到另一层意思:“所以长靖你以后也想出道吗?”

 

 

“或许吧。”被问到这个,尤长靖的表情倒是开始显得有些犯难了,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只急急忙忙又把话题岔开了去,“总之,你只要向着你的梦想不断前进就对了!”

 

 

他朝陈立农伸出小尾指,道:“答应我,一旦决定了就要坚持自己的梦想,好不好?”

 

 

陈立农盯着手嘀嘀咕咕,说长靖真的好像我妈妈哦,下一秒接收到尤长靖威胁的目光,他即时笑开,乐呵呵地牵上了那根小尾指,在十四岁的某个夏天傍晚拉钩立誓。

 

 

自那天起,陈立农拥有了他自己独一无二的梦想。

 

 


4.

 

 

再往后他们迎来了暑期,天气变得更加炎热,空调几乎二十四小时开着,而陈立农跟尤长靖更是恨不得当自己长在了空调房内,懒得动弹。

 

 

他们已经陪伴彼此过了很久的日子,在陈立农的小房间内玩过许多游戏,也唱过很多歌,谈过梦想,也聊过未来。有时候陈立农总恍然觉得这样的时日可以一直持续下去,但他过不久也该到新高中去过寄宿生活,而尤长靖更是离考大学不远了。每每想到这层,小男生就不免开始表现得有些黏人,合理将自己退化成为一个跟屁虫,当然妈妈更爱将他们调侃为连体婴。

 

 

陈立农觉得他对尤长靖时常会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尽管他也才十四岁。过去他不是没有过朋友,但依赖又不舍的心情,却只有在面对尤长靖时才会出现。所以他总爱扒着尤长靖的衣角,像生怕对方跑了。

 

 

于是在某天的下午,尤长靖一觉睡醒,就见十四岁的陈立农像个八爪鱼般,四肢皆紧紧缠着自己的身躯。难怪刚刚睡觉就觉得有些胸闷,尤长靖无言以对,心却很柔软,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拿手指轻轻拨开陈立农散乱的刘海,凝视着他的睡颜沉默许久,才终于像下定决心,将动作放到很轻,于陈立农额上印了一个吻。

 

 

惊天动地,而又无声。

 

 

比起将爱意述说,这个吻更像一个告别。陈立农什么也不知道,醒来后照旧跟尤长靖形影不离,直到有天他醒得很晚,迷迷糊糊间只听见隔壁房似乎传来了格外吵闹的声音,等他终于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就见他妈妈有些抱歉地站在门口,说没来得及。

 

 

那位新邻居来的时候只有一个行李箱,走的时候更简简单单。一大早来接他离开的正是那从未出现过的爸妈,等陈立农急急忙忙跑到门口,他们家对面的铁闸门早已重新上了锁,就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他有些难过,却又暂且没有想哭的心情,只觉得很遗憾,他有想到终有一日他会与尤长靖说再见,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只是陈立农振作得也很快,兴许是相处时间实打实来说的话也不过两三个月,少年人心思活络,虽仍想念,但倒也不至于一蹶不振,二来,他始终记着自己与尤长靖定下的梦想。

 

 

朝着梦想去,或许哪一天,他们就能重新遇见。

 

 

后来陈立农还是一天天地过着与以往并没有多大差异的日子,去游戏厅,吃雪糕,往楼道的小广告上画乌龟,只是在某天,有小广告贴到了那铁闸门边,陈立农画到这里,手便不自觉停顿,沉思片刻,终是改了笔迹,往门边的小广告上写了四个字。

 

 

“我怀念的。”

 



5.

 

 

三年后,十七岁的陈立农坐上飞机,独自启程了他的梦想。廊坊的天气与他的家乡很不一样,更干燥而寒冷,他努力逼着自己去适应当地气候,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舞蹈,领到了独属于他自己的姓名牌,并在众人及摄像头面前,完成了一个称得上完美的舞台。

 

 

表演结束后他又是独自一人,悄悄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缓气。这个舞台上随时都会有比他更强的人出现,他看得很认真,一直到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立农屏住呼吸,一时间心跳声大到振聋发聩。

 

 

后来他到后台搜寻了很久,凭着一模一样的名字,终于是在角落搭到了那个人的肩膀。如今他的个子已经比对方还要高,而岁月也仿佛没在对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与记忆中几乎没任何差别,只是看见他时,眼神里并无久别重逢的惊喜,倒是很讶异。

 

 

确实很像他,偏又好像并不是他。失去了眼神中那些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静与平和,眼前的这位尤长靖比前几年倒还要显得更年轻,而轻快好奇。

 

 

陈立农的心情倏忽间就平静下来,虽想不明白,但看得很开。面对尤长靖的困惑,他脸上迅速便浮现出一个笑容,没有再继续纠结着过去,而选择向尤长靖伸出自己的手。

 

 

“你好,我是陈立农。你唱歌真的很好听,请问,我可不可以和你交个朋友?”

 

 

 

后记:

 

   2020年的尤长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过去。这个过去有着完全陌生的环境,闷热的天气,压根不会做的数学题,还有十四岁的陈立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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